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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蛙] 連續假期最後一天早上十點半起床,還懶洋洋的不想爭開眼睛,就先伸手摸索床頭几上的花精--那是崔玖教授的診所在四周前開的。滴下數滴後,漸漸回神面對偌大的空間,但在意識尚未清醒之前,有一股不舒服的情緒已經漸漸盤據在心頭。想到又要面對無話可說的室友和他男友......

嚴格說來,這種情緒是從三個禮拜前和他發生衝突後,才變本加厲的;每次想到一早起來可能要面對某人的臭臉,就讓我想要逃避。晚上回家時則是另一道關卡,原則上能不眼神接觸就不接觸。我們就像被困在同一個透明囚籠裡的兩隻獸般,既然都無法消滅對方,甚至,在 經濟上還需要對方的存在作為保障,於是只好盡量避開彼此。

這讓我聯想起年輕時,在家中和父親互動的情景......

大約從國中開始,我變成一個越來越叛逆的小孩。父親的嚴格身段總是讓敏感的我備覺痛苦。但是現實條件處在劣勢的我,也發展出一套對 抗的法則:而冷戰就是最終極的原則。我關閉所有對話的窗口,盡量避開和他在家相遇的機會--天知道這對一個夜不出戶的模範父親來說有多麼難得!沒關係,既 然他不出去,至少我可以假藉讀書之名留校不歸。

我開始常常睡到錯過早自習才到校,下課後到處鬼混,回到家就直接進房間,也不和家人同桌吃飯,直到深夜才出來看書或電視。這樣的生 活直到大考前又一次嚴重爭執,讓我幾乎完全離家住在同學住處和教室裡,不知如何地完成所有學業準備。意志力告訴我,無論如何一定要考上一所非離家不可的學 校。我甚至安排好放榜那天,參加救國團的中橫七天健行,而不必面對無處可去,和在家大眼瞪小眼。

我的計畫成功了。我考到最高學府,從此以後,我就像一個斷了線的風箏,飛得遠遠的。而父親和母親,就成為只有在我缺乏經濟奧援時的金主--畢竟,還有什麼能比考上公立大學更能看似替低收入父母樽節開支的最佳藉口呢?

如今我也三十將過半,在台北同樣換過許多個。詭異的是,從敦化北路、莊敬路,到現在的和平東路公寓,總是會發生和某個室友難以相處的重複困境。無言以對的劇碼總是一再上演著,而我也一樣無力地、搬了一個又一個家。

有時候,情況甚至不止如此。還有一些神秘的漏水事件,總是如影隨形地跟著我到每個家;這些讓我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意外,甚至從柏林又回到台北,無一處倖免。對於家的議題,我總是隨時要面臨著精神上、物質上,兩種朝不保夕的不確定感......

我把崔玖的花精用左手握得更緊,但這次胡桃和山楂的花精訊息,顯然完全無法紓解我澎湃的思緒。我的胸口充滿煩悶的感覺。室友應該很早就出門去了,我沒聽到他活動的聲音......但這似乎並不是所我期待的,我不禁疑問起來:怎麼會這樣呢?

我再換一瓶李醫師建議、和我自己挑的松樹、聖星百合花精。握在掌心,似乎真的感受到一股纖細的脈動,從 左手緩緩連結到臍輪的位置......我逐漸察覺到內心一種擔心的情緒,那就像是即使大人不在了,但我仍在害怕,害怕自己哪裡做錯了。而我真的做錯了嗎? 我問自己,另一股委屈的聲音接著冒出來:我明明很努力啊、我明明就很小心不要做錯......。(那個聲音或許是:我明明就很在乎你。)

突然之間,我彷彿看見了。看見了內心仍是小孩的我;我看見了,我的委屈、害怕、焦慮。
我害怕我做得不夠好,也害怕因為不夠好而不值得被愛。

我恨自己逃避溝通的模式一再上演,也藉自責來確保自己可以受到注意。我感到委屈,於是更渴望被注意;但是我吸引他人注意的方式,卻是更加自責......於是我越來越焦慮,無論我怎麼做都做不好。

更可怕的是,我真正害怕的是被拋棄,於是我選擇先切斷這些連結,先拋棄我愛的人。我很難過,這一切發現似乎只是讓我更難過,但是又能為自己做些什麼?還記得亞輝在讀書會裡,提醒我們:要呼吸喔!這時胸口也不自主隨著呼吸的韻律而起伏。

我知道,即使離自我負責的路還有些遙遠,但是這些早晨的覺察過程,仍意外地讓我充滿了清醒的力量,也不再害怕進一步去看和室友的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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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ysss4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